第17章(1 / 2)

紧赶慢赶进家门,倒是没听见哭声,甚至隐隐还有“咯咯”的笑声——铁蛋踩在小板凳上,踮着脚,用手指头在大铁锅里抹了一把,偷偷把手指头给小猫蛋咂吧呢。

大铁锅里是炖好的红饭豆,和着两根腊排骨一起炖的,汤色奶白。

两只手,铁蛋自个儿咂吧一只,另一只就给小猫蛋吃。

难兄难妹,安然哭笑不得,农村孩子可不讲究几个月添加辅食,只要母亲没奶了,孩子就得吃大人吃的东西。所以她倒不介意猫蛋吃点好消化的东西,但腊肉盐重,对孩子肾脏不好,“猫蛋崽崽饿坏了吧,妈妈回来啦。”

铁蛋“嗖”跳下板凳,手足无措。

他知道,这个人随时把小猫蛋兜在胸前,上厕所也不愿让她离开视线,仿佛猫蛋是她最心爱的大宝贝。

他给她的大宝贝喂了脏手手,她肯定会生气,给他涂666。

“行了,孩子给我,吃饭吧。”

包淑英现在还觉着像做梦呢,怎么好端端的老何家就给人抄了?关键还真抄出东西来,社员们饿得啃树皮吃观音土,他们却储着几百斤让虫子蛀空的大米白面,造孽哟。

尤其是想起傻杜鹃,老太太还抹眼泪。

“以前她总来找铁蛋,把铁蛋当成她那淹死的儿子,路上遇见总会甜甜的叫我‘五婶婶’,别说,跟咱小猫蛋还有点像。”

铁蛋把筷子扒拉得贼响,嚼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才憋出一句:“她不是饿死,是让人欺负死的。”

曾经的傻子杜鹃呀,全村没有一个孩子跟他这个天煞孤星玩,只有傻杜鹃不嫌弃他,经常带他上山挖野菜,下河淘小鱼小青蛙,有时还偷偷拿苞谷粑粑给他,那都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15章

安然第一次见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好奇问:“怎么,谁欺负她?”

铁蛋鼓着腮帮子嚼饼子,就是不说话。

当然,安然也没时间追问他不愿回答的问题。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算上从安家抢来的,现在依然缺两床过冬的厚棉被,烧炕的柴她陆陆续续给买够了,可陈年老炕导热性能不好,下半夜会凉得人骨头缝发寒,棉被是第一刚需。

另外,可能是人瘦得快,尽管每隔两天就有一顿骨头汤或肉,可奶水还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昨儿小猫蛋吃了两边都没吃饱,给急得火烧火燎,用粉嫩的小牙床咬了她一口,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一叫吧,小猫蛋就被吓到,眨巴眨巴大眼睛,立马就委屈得蓄上眼泪。

自从吓过这么一次,再喂她的时候,她都特别忐忑,开吃之前会犹豫地看向妈妈,仿佛在征求妈妈的同意,把安然的心都给软成了一滩水,即使再被咬也只能忍着。

但不管怎样,奶粉也必须给加上了。

安然第二天掐着时间,到路口等着,没一会儿还真遇到沈秋霞两口子的农用车。

“沈大哥,秋霞姐没来?”其实是想问奶粉买到没。

老沈只是“嗯”一声,目不斜视,也不问她要去哪儿,去干啥,唯独猫蛋哼唧的时候他看了几眼,馋的啊。临下车的时候他忽然说:“那个,我家那口子上供销社问了,最近没奶粉,只有麦乳精,你要的话她下次给你带。”

麦乳精,主要成分其实是糖分和奶油,奶粉不够纯,口感虽好,对婴幼儿却不如纯奶粉有营养。关键吧,还不便宜,安然果断拒绝。

刚车子开出去几米,老沈又急忙刹住,小声地问:“那个,小安同志,我吃那个药真有用?”

“会有用。”有时候,药物作用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心理暗示。

安然说他们行,他们就一定行。

天气冷,天麻也不多了,攒了三个礼拜才五斤多,离开县医院,安然寻思着,怎么才能弄两床棉絮来。现在的她真是无比怀念自己当老板的日子,从来不用为衣食住行操半分心,每天上下班有司机,家里永远是纤尘不染,饭菜营养又可口……这样的日子,至少得十年后才能重新过上,除非她能当干部。

当干部就能请保姆,当干部就有粮票肉票肥皂票。可这年代的干部只有两个途径,要么基层选举,要么红专和工农兵大学毕业,基层选举她是不用想了,因为她“好吃懒做逃避劳动”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顺着阳城市唯一一个班车站,安然很快找到阳城市教委,整个部门只有两间办公室,上山下乡搞得轰轰烈烈,干部们都被造反派弄到乡下和劳改农场了,里头只有个戴老花镜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主任还是扫厕所的。

或许跟何宝花的公公也是一丘之貉。这么想着,安然就冷了心思,不怎么想进去了。

“小同志你找谁?”老头推了推眼镜,起身灌了杯茶水。

“领导你好,我想咨询一下上工农兵大学的事。”

“你?”老头打量片刻,“咱们工农兵学员肩负上大学,管大学,用领导人思想改造大学【1】的重任,你个妇女同志怕是不得行。”

他态度还挺好,安然胆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