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哀痛哭,其情其景,真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有梁军将士大怒,欲出城死战,袁象先就是不许,于是愈发遭人轻视。
“听闻城内有四千众,竟无一人是男儿!”又有几名夏军小校上前,嘲讽挖苦道。
“就这胆气,当初还敢渡河北上找咱们麻烦,被大帅狠揍了一番,莫不是胆气都被打没了?”
“而今应只敢在妇人身上逞威了。”
“若遇到党项妇人,怕是不太成。党项健妇,群聚起来,杀人放火,快意恩仇,不比这些缩头乌龟强?”
“袁象先这贼子,当什么全忠的外甥?不如让你娘改嫁,当夏王的儿子。”
二人一唱一和,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正在后方列阵的飞龙军将士听了哈哈大笑,胆气倍增。
但梁军仍无动静。
两人泄气了,随后一人愤然道:“咱们去下邑,扒了朱全忠的祖坟,看他们还当缩头乌龟不。”
“扒了全忠的祖坟!”
“走走,快去!”
军士们跟着起哄,纷纷大呼。城墙上的梁人听了面如土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契苾璋骑着战马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冷笑一声,道:“尔等该庆幸,手头没血债,不然此时已是人头落地。”
俘虏们止住了哭声,纷纷看了过来。
“便宜你们了,滚吧!记住,回去后可转告他人,夏王仁德,只消弃械跪地,便可免死。将来战阵上遇到,知道怎么做了吧?”契苾璋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众人磕头如捣蒜。
“走也!”契苾璋一拨马首,道:“去扒了朱全忠的祖坟!”
“扒了全忠祖坟!”将士们哈哈大笑,接过辅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第四十九章 必胜
飞龙军的将士们当然没有去扒朱全忠的祖坟。有人傻到会告知自己的行踪吗?
他们先北行三十里,抵达了只有十余老军的白马津,也叫黎阳津。
渡口守军已经被抽调进了隔壁的卫南县戍守。剩下一些老头,契苾璋也没为难他们,甚至还给了一些胡饼,让这些面有饥色的可怜人吃饱。
在白马津一晚后,大军继续东行,绕过守御森严的卫南县不打,一路东奔。
路上遇到了一股搜索而至的梁军骑兵,契苾璋为防夜长梦多,下令加速前进,不要顾惜马力,终于在入夜时分抵达了濮阳县北的濮阳津。
渡口守军大呼小叫,直接被缴了械,然后将其放归。
这一天,已经是乾宁二年三月十六了。
渡口外水声涛涛,河面上有星星点点的渔火。也不知是哪家渔夫,入夜后还在忙活,苛政猛于虎,估计也是为了应付官府催课吧。
濮阳津对岸是魏博的顿丘县。从对外交流及商业往来而言,这应该是附近最重要的渡口了,亦名德胜渡。
“德胜渡并不安全。”契苾璋让人摊开已经污迹斑斑的地图。
他很清楚,濮州被梁人攻伐多年,百姓被大量掠走,濮州守军除了能控制州城附近之外,像濮阳这类外围属县,基本处于半放弃状态。更有甚者,梁将刘知俊已经进占临濮县,随时可能北上,威胁濮州城。
濮阳,谁能保证安全?
军士们累得够呛,但没法休息。
部分战兵分配到了外出警戒的任务,辅兵则开始了一系列琐碎的后勤工作。
他们将渡口营房的木板拆了,劈成柴烧火做饭。
一些人修建马蹄、钉马掌,还有一些人开始——杀马!
今日跑废了一些马骡,部分直接瘫倒在了路上,部分坚持到了渡口,但这会也不行了,直接被杀掉取肉。
晚饭做好后,亲兵端来了马肉、醋饼以及一壶酒。
契苾璋狼吞虎咽吃完,又一门心思看起了地图。
濮阳往东八十里是濮州理所鄄(juàn)城县,历史上曹植的封地,北渡河可至魏博。
濮州刺史还是邵伦,夏王的本家,出身濮州本地将校家庭。
濮州东北六十里至范县,先秦时夏朝顾国所在地,范县再往东,就进入郓州寿张县地界了。
濮阳其实离汴州也挺近。
从濮阳出发,往西南走,经韦城、封丘二县,可至陈桥驿,而这个驿站离汴州城不过就四十里罢了。
濮州往南,不消说,至曹州、宋州。
中原州县之间的距离,可真近啊!出了潼关,越往东,城镇越密集,人口越多,看起来也比关西富裕很多。
若大帅还窝在关西不出来,任由关东群雄兼并,后果不堪设想。人家都不需要一统整个关东,河南统一起来,都势大不可制,河北统一起来,更不可制。
这不光是人口的问题,或许人口看起来差不多,但同样一百万人口,关东可比关西富裕多了,更能支持长期的战争,技术、文化也更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