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州将士们,尔等当审时度势,弃暗投明。若执迷不悟,弃身亡卤,则妻子戮辱,大福不再,悔之莫及。”
“悔之莫及!”列阵的军士们又齐声高呼。
魏守节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
他有些不理解,邵树德带来的兵不是招募没多久么,怎地士气如此高昂?难不成真有化腐朽为神奇之术?
另者,人也确实多,看着上万,他们这边才两千,打起来还真不够看。除非退到八公山上,以守代攻,以拖待变。但这会两军对峙,明显不能退,一退就是大溃败。
“话已至此,可谓尽矣。尔等自思之,半个时辰后,全军杀至,定斩不饶。”
“定斩不饶!”
淝水北岸一片哗然。很多人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魏守节、何崇年等人所在之处。
魏守节又急又怒,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了。
握兵自重,骑墙观望,不很正常么?居然被人当场逼着表态,此时若服了软,众目睽睽之下,以后还怎么服众?
何崇年欲言又止,魏守节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复又低声问道:“可有解法?”
何崇年摇了摇头,道:“树德来得太快了,放着州城不打,直接杀至我等跟前,好没道理。而今,必须当机立断了。”
“怎么个当机立断法?”魏守节问道。
“兵马使觉得我军可战得过?”何崇年反问道。
魏守节别过头去,不想说话。
将领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不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时辰很快便到了。
河对岸擂响了战鼓。
不用任何人吩咐,大群披甲士卒从后阵涌来。
与此同时,步弓手已经给弓梢上弦,长箭也抽了出来,仰举向上,等待角声响起,便要发起第一轮打击。
魏守节仍在激烈的挣扎之中。
这就有点让人叹为观止了。两千对一万,还得罪了梁人,根本没有退路,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武夫的本能仍然在祸乱着魏守节的判断力,那一个“降”字始终说不出口。
将士们的哗然声越来越大。
何崇年叹了口气,道:“咱们拥着兵马使降了吧,体面点。”
数名军士上前,“拥”着魏守节到岸边,大呼道:“我等降了,投夏王便是。”
魏守节没发出任何反对意见,很显然已经默认。至于他是什么心情,那就没人知道了。
喜讯很快传到了后边,邵树德丝毫没感到意外。
就是不给你们这些墙头草骑墙的机会,就是要逼迫你们表态。情势紧急,没空陪你们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让朱景去接管魏守节的兵马,谁敢反抗,格杀勿论。”邵树德下令道。
“遵命。”立刻有人前去传令。
与此同时,数骑又奔至寿州城外,中气十足地怒吼道:“釜中游鱼,可还想活?”
声震重楼,夺人心魄。
第五十六章 攻杀
“随意喧哗者,立斩无赦!”寿州城楼,侯言抽出横刀,大喝道。
他手下的汴兵还好,都是经历过战阵的老人,虽然士气低落,但还不至于当场作乱。
之前在城外损失了一些人手,如今还剩九百,都上城了。
真正危险的是强征来的壮丁近三千人。
守城,壮丁健妇也能发挥作用,这是常识,问题是什么情况下能发挥作用呢?
被敌人包围,且敌人较为凶残,城内军民在重压之下众志成城,拼死抵抗,那么即便是一个半大少年或女人,也能上城头当炮灰厮杀,毕竟他们拥有地利。
但如今是这种情况吗?显然不是。
城外至少有两股寿州本地势力,即州将魏守节、何崇年部,以及土豪朱景部。
魏守节是魏虔义子,而魏虔又是前刺史张翱的部将。
何崇年是何藏耀之弟,就是那个与张从晦喝酒,导致孙儒派系的刺史江彦温尽杀诸将的罪魁祸首。后来张从晦被腰斩弃市,何藏耀被押解到汴州,摧垮脊柱,折磨而死。
这两人,继承的都是孙儒到来前的寿州本地军政势力。
朱景代表的则是地方土豪、游侠,但威望不可小觑,更被“朝廷”任命为寿州刺史,有所谓的大义名分。
这两股势力一同出面,对城内喊话劝降,效果自然是非常拔群的。
至少,新拉来的壮丁不干了,喧哗声四起,有人直接溜了。汴兵人少,根本顾不过来。而江从顼的千余兵马也不是很尽心,他们是孙儒旧部,投靠朱全忠也是权宜之计,以前便罢了,现在如何肯为他们卖命?更何况,江从顼的话也未必好使了,他手下的意见也不是完全一致的。
侯言看到了危险的苗头,当机立断,吩咐军士抓了几个闹得最欢的丁壮,手起刀落。只一会,军士们就捧着血淋淋的人头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