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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坠落凡尘新生枷锁（第1页）

混沌的喧嚣被彻底斩断，像是沉重的幕布被一刀割开，泄露出幕后的世界。

萧遥感觉自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狠狠抛了出去，穿过那短暂撑开的、极不稳定的空间罅隙。身后，混沌海那粘稠、暴戾、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连同那令人窒息的规则压力，如同退潮般瞬间远去、消失。裂缝在他穿过的瞬间无声弥合，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死寂的、绝对的虚无。

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气流。

风。

干燥的、带着尘埃与草木碎屑的风。它粗暴地灌入萧遥因剧痛而本能张开的嘴，冲撞着灼烧的喉咙和残破的肺腑。这风毫无混沌海的狂暴，却像无数细小的砂砾，摩擦着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伤口，带来一种全新的、近乎陌生的锐痛。

紧接着，是撞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沉闷的、骨头与大地亲密接触的钝响。他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口袋，重重砸落在一片柔软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内部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处断骨似乎又错了位，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混杂着金色道血和混沌残留污浊气息的液体呛咳出来，溅在身下青翠的草叶上，晕开刺目的污痕。

他无力地摊开着，四肢百骸传来的是彻底的麻木与深不见底的疲惫，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只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躯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像在破碎的胸腔里擂动沉重的鼓槌。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似乎耗尽了。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沉寂中，某种被遗忘许久的、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感知，如同冰层下的第一缕暖流，悄然复苏。

是触觉。

身下，是厚实而富有弹性的泥土。无数柔韧的草茎被他压得倒伏，叶片边缘细密的锯齿轻轻刮擦着他裸露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真实的痒意。泥土特有的、混合着腐殖质和湿润水汽的微凉气息，透过破烂的衣物，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这种触感，不再是混沌中虚无的撕扯，不再是规则碾压下的僵死，而是“存在”本身最朴素的锚点。

然后是嗅觉。

浓烈得几乎让他眩晕。

青草被碾碎后散出的、带着苦涩清香的汁液气息。泥土深处蒸腾上来的、厚重而微腥的芬芳。还有……花。很多很多不知名的野花，细小，却倔强地在他砸出的“人形”坑洼边缘盛开着。它们混合在一起，释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却又生机勃勃的芬芳。这味道如此平凡，却又如此陌生。在充斥着毁灭与规则风暴的混沌海深处，在只有冰冷与虚无的天道注视下，这种属于凡尘的、杂乱而鲜活的气息，几乎带着一种神圣的冲击力，蛮横地灌入他麻木的鼻腔，直冲混沌一片的脑海。

再然后，是光。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但他还是挣扎着，用尽残存的意志力，掀开了一道缝隙。

阳光。

不再是混沌海中那种扭曲不定、蕴含毁灭能量的混沌光流，而是真正的、来自天穹的、温暖而澄澈的阳光。它透过上方稀疏交错的枝叶缝隙筛落下来，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柱。光柱中，细小的尘埃在缓慢地、无规律地飞舞，如同无数微小的精灵。光斑落在他脸上、手臂上、染血的衣襟上，带来一种久违的、带着暖意的灼烧感。这光，如此明亮，如此直接，几乎刺得他干涩剧痛的眼睛瞬间涌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躺在那里，像一具被遗弃的残骸，贪婪地、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一切。

风拂过皮肤的微痒。

泥土支撑后背的踏实。

草木与野花混合的、带着泥土腥气的芬芳。

阳光洒落脸庞的、带着微尘的暖意。

还有……空气。

不再是混沌能量那狂暴而混乱的脉动，不再是天道规则那冰冷无情的挤压。是空气！带着微尘、带着水汽、带着远方隐约炊烟味道的、稀薄而平凡的空气！它自由地流动着，涌入他残破的胸腔，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

更让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是那丝丝缕缕、如同春雨般悄然渗透进他身体的……灵气。

是的，灵气！

不再是过去那种如同附骨之蛆、时刻准备将他排斥、湮灭的“敌意”力量。此刻渗入他经脉、抚慰着他无数裂痕的天地灵气，温顺得如同归家的溪流。它们不再狂暴地撕扯他的混沌本源，反而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的滋养之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一点点浸润着他干涸龟裂的河床。虽然微弱，虽然修复的度慢得令人绝望，但这股“被接纳”、“被允许”的感觉，却比任何力量都更深刻地冲击着他。

这就是……没有被排斥的感觉？

这就是……可以自由呼吸的世界？

他躺在这片无名山谷的青草野花丛中，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般，笨拙地重新学习着呼吸，贪婪地感受着每一缕拂过身体的微风，每一缕渗入伤口的灵气。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堤坝。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脆弱感猛地攫住了他，喉咙里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哽咽。眼眶里积蓄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混杂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土，沿着眼角无声地滑落。

活下来了……

终于……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