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纯粹的平静,而是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利,如同深潭下骤然翻起的寒刃。那影爪的出现和搅乱光影的手段,终于引动了他一丝真正的战意。
他不再仅仅依靠闪避和点杀。在又一次以毫厘之差避开数道刁钻影触合击的瞬间,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五指,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在虚空中急速弹动!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但随着他指尖每一次微妙的颤动,空气中便掠过一丝极其隐晦、却又玄奥无比的奇异波动。
嗡…嗡…嗡……
细微的震颤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以萧遥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这波动微弱至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混乱的光影,无视了影触的嘶鸣,精准地拂过那些流淌着污秽虹彩的扭曲石柱表面。
奇迹发生了!
那些被波动拂过的石柱,其表面疯狂变幻流淌的虹彩,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凝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虽然只是刹那,但这瞬间的凝滞,却像是为这片混乱狂暴的乐章强行嵌入了一个微小的休止符!
就是这刹那的凝滞,让疯狂变幻的光影出现了一丝短暂而宝贵的“规律”破绽!那些借助错乱光影隐匿突袭的影触,其行迹轨迹,在萧遥那双洞悉一切的双眸中,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机会!
萧遥动了!这一次,不再是随意的闪避。他脚下步伐陡然变得玄奥莫测,身形如鬼魅般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竟主动冲向那刚刚搅动光影的、由纯粹阴影构成的恐怖巨爪!
同时,他右手一扬,这一次,并非一颗石子,而是三颗!
三颗暗褐色的碎石,呈品字形激射而出!它们的轨迹不再是简单的直线或弧线,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螺旋震荡!每一颗石子都在高速旋转,表面被萧遥灌注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在旋转中形成了无数个微小的、方向各异的切割涡流!
目标,正是那巨大影爪的中心,也是其力量最为凝聚、但同时也是其“暗核”最可能存在的核心区域!萧遥要以这三颗蕴含了极致震荡切割之力的石子,强行撕开这恐怖影爪的防御,直捣黄龙!
石子破空,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撕裂一切的决绝!石林深处,那由纯粹阴影凝聚的巨爪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无声的咆哮,猛地回缩,爪尖凝聚起更加深邃恐怖的幽暗,狠狠抓向那三颗渺小的石子!
就在这决定胜负的石子即将与巨爪碰撞的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凌清雪一声压抑的痛呼传来!
一道狡猾的影触,竟趁着萧遥全力对付影爪、无暇他顾的瞬间,从一片骤然扭曲拉长的阴影死角中暴射而出,如同淬毒的黑色长矛,狠狠刺穿了凌清雪勉力维持的剑幕边缘,擦着她的左臂外侧掠过!
嘶啦!
护体灵力如同薄纸般被撕裂!衣帛破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在凌清雪白皙的手臂上!更恐怖的是,伤口并未流血,而是瞬间覆盖上一层粘稠蠕动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这黑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她血肉深处侵蚀!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阴寒剧痛和混乱幻象,如同海啸般冲入她的神魂!
凌清雪眼前一黑,剑光溃散,身形摇摇欲坠!
萧遥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一幕。他投向影爪的三颗石子,轨迹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带着螺旋震荡的切割之力,狠狠撞向那凝聚了恐怖幽暗的爪心!
但在石子脱手而出的最后一刹那,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小指微不可察地向凌清雪的方向,极其隐蔽地弹动了一下。
一粒比芝麻还要细小、混杂在泥土中的微尘,被他指尖那一丝精妙到巅峰的灵力牵引,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射向凌清雪手臂伤口上那片正在疯狂扩散的蠕动黑暗!
目标,正是那片侵蚀黑暗最中心、那一点比发丝尖端还要细微的、不断脉动着的纯粹幽芒——影噬之毒的核心!
噗!
微尘没入黑暗,发出比蚊蚋振翅还要轻微百倍的声音。
凌清雪手臂上那片疯狂扩散的粘稠黑暗,如同被瞬间冻结,猛地一滞!紧接着,那点被击中的核心幽芒骤然熄灭!如同连锁反应,覆盖在伤口上的整片黑暗剧烈地颤抖、波动起来,如同沸腾的油锅被泼入冷水,发出细微密集的“滋滋”声,颜色迅速变淡、变薄,几个呼吸间便彻底崩解消散,露出了下方深可见骨、但已不再被黑暗侵蚀的伤口,鲜血这才汩汩涌出。
剧痛和神魂冲击骤然减轻大半!凌清雪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从神魂几近崩溃的边缘被强行拉了回来,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她甚至没看清是什么救了自己,只感觉手臂上那恐怖的侵蚀之力瞬间被瓦解。
与此同时——
轰!!!(无声的意念轰鸣)
三颗蕴含螺旋震荡切割之力的石子,终于狠狠撞上了阴影巨爪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来自虚无层面的、无声的剧烈坍缩与湮灭!石子表面的微小涡流疯狂旋转切割,与影爪核心凝聚的极致幽暗激烈对撞、湮灭!那巨大的阴影之爪剧烈地扭曲、颤抖、波动,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构成爪身的粘稠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疯狂地荡漾、分解!
最终,伴随着一声来自灵魂层面的、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无声尖啸,那巨大的阴影之爪彻底崩溃、消散!它拍击地面形成的巨大影沼也随之迅速干涸、消失。
核心影爪的溃灭,如同抽走了所有影触的“主心骨”。石林中狂暴舞动的无数影触,如同被切断了力量源泉,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迟缓。它们表面的污秽虹彩急速黯淡,扭动的形态也开始变得模糊、稀薄,最终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在压抑的空气里。
那令人窒息的神魂侵蚀寒意,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消失。
几个呼吸之间,刚才还如同森罗地狱般沸腾狂暴的石林,竟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些流淌着污秽虹彩的扭曲石柱,依旧沉默地矗立着,投下斑驳而诡异的阴影。地面残留的粘腻感和空气中浓烈的腐朽气息,无声地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却凶险万分的厮杀并非幻觉。
死寂重新统治了这片扭曲的石林,只剩下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粘稠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凌清雪捂着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素白的衣袖,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粘腻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剧痛依旧撕扯着她的神经,但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方才那生死一线的恐怖经历,以及萧遥那神乎其技、举重若轻的手段。她抬眼看向萧遥,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余悸,有对自身实力的挫败,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惊疑——这个看似懒散的男人,究竟隐藏着何等可怕的底蕴?
萧遥却并未看她。他微微闭目,似乎在感应着什么,随即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向石林的更深处,那片虹彩流淌得越发污浊、光线也越发昏暗的区域。他的眼神,比这石林中的阴影更加幽邃难明。
“这里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饿’。”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平静,却让凌清雪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升,“走,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