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三声沉闷的、如同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骨头与坚硬地面撞击的脆响,以及两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凌清雪和柳三娘),刺破了死寂。
冰冷、坚硬、带着浓重尘土和某种腐朽腥气的触感,从身下传来。
狂暴的空间撕扯感和震耳欲聋的湮灭噪音,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还有…铺天盖地、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萧遥残存的意识被这浓烈的血腥味和地面的冰冷硬生生激得一个激灵。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的重影,继而缓缓聚焦。
天空…是令人压抑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凝固血块般的暗红云层低垂着,透不出半点天光。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昏沉、死寂的血色之中。
身下,是坚硬、冰冷、呈现出一种不祥暗褐色的土地。地面并非平坦,而是布满了坑洼和嶙峋的怪石,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反复蹂躏过。
然而,最触目惊心的,是视线所及之处,那无法忽视的景象——
骸骨!
无穷无尽的骸骨!
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妖兽骸骨,肋骨如同巨大的石柱斜插向暗红的天空,空洞的眼眶凝视着永恒的死亡。
散落的、属于各种奇异生物的骨骼碎片,铺满了大地,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属于“人形”的骸骨!它们数量庞大,姿态各异,有的保持着战斗的姿态,骸骨手中还紧握着锈蚀断裂的兵器;有的蜷缩在地,仿佛在绝望中死去;有的则被巨大的骨矛贯穿,钉死在狰狞的岩石上…这些骸骨大多呈现出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的灰败,但其中一些,骨殖上竟还残留着未曾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死亡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混合着尘土和一种更深沉的、万物腐朽的死亡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这里…是地狱的坟场吗?
“咳咳…呕!”柳三娘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随即是剧烈的干呕,她似乎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血沫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暗褐色的土地上,瞬间被吸收。
凌清雪挣扎着想要坐起,刚一动,便牵扯到内腑伤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清冷的脸上毫无血色,沾满了尘土和血污。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看到这无边无际的骸骨之海,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萧遥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后背传来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让他闷哼一声。寂灭之伤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侵蚀着他的身体,更让他的灵力运转变得异常滞涩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经脉的撕裂感和神魂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提醒着他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
“这…这是哪里?”柳三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无法抑制的恐惧,她看着周围堆积如山的白骨,声音都在发颤。
凌清雪强撑着,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手中的传讯玉符,玉符毫无反应,连一丝微光都没有。“空间乱流将我们抛到了未知之地…此地…灵力稀薄混乱,且有极强的煞气侵蚀,隔绝了传讯。”她的声音凝重无比。
萧遥没有说话,他艰难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这骸骨大地之上,暗红色的天幕压在他的眼底。他需要时间,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来压制体内肆虐的伤势和那该死的寂灭气息。道中逸散的那丝暖流,此刻正极其微弱地对抗着后背的冰冷,如同寒夜里的最后一点火星。
他闭上眼,内视己身。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经脉多处出现裂痕,如同布满裂纹的瓷器,灵力在其中流淌得异常艰涩缓慢。丹田气海一片黯淡,道种沉寂,只有极其微弱的生机在顽强散发。最麻烦的是后背那片“虚无”的伤口,寂灭的气息如同有生命的毒藤,盘踞在那里,不断向着四周的肌体和更深处的本源渗透,带来持续的剧痛和虚弱。每一次心跳,都感觉那冰冷的气息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必须…尽快找个地方…处理这鬼东西…”萧遥心中念头急转。这寂灭之伤不除,别说恢复,他连正常行动都困难,更别说保护身边这两个同样重伤的姑娘。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韵律的震动感,透过身下冰冷坚硬的地面,传递到萧遥身上。
那震动…并非地震的轰鸣,更像是某种沉重、巨大、数量众多的东西,正在由远及近地…移动!
咚…咚…咚…
震动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凌清雪和柳三娘也立刻察觉到了,两人脸色同时一变,挣扎着想要起身戒备。
“别动!”萧遥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他强忍着剧痛,猛地撑起上半身,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震动传来的方向——那是一片骸骨堆积形成的、更高耸的坡地后方。
血腥的风,似乎更猛烈了些,卷起地上的骨粉,形成一片片灰白色的尘雾。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敲打在死寂的大地上,也敲打在三人紧绷的心弦上。
终于!
在骸骨坡地的顶端,一个巨大的、如同移动山丘般的轮廓,缓缓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