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边缘,混乱次元风暴如同永不停歇的巨兽在虚空中咆哮、撕扯。狂暴的能量流卷起色彩诡异的光带与无声炸裂的星辰碎屑,形成一片狂暴的、色彩混乱的死亡之海。萧遥和战红缨,便在这片死亡之海的边缘,一块相对“平静”的、巨大如山脉的次元碎片上艰难跋涉。
脚下的大地布满沟壑,流淌着岩浆般的异种能量,每一次落脚都传来灼烧灵魂的刺痛,空气稀薄得近乎真空,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更致命的,是无处不在的“修正”。
头顶并非万里晴空,而是一片扭曲、稀薄、却时刻散发着恐怖压力的无形穹顶——那是天道的意志在此地的具象化显影。它并非实体,却比任何实质的牢笼更令人窒息。这片区域,早已被天道编织成针对萧遥的绝域。灵气?那是早已被抽干的奢侈品。无论萧遥如何运转体内仅存的混沌本源,试图从虚空中汲取哪怕一丝能量,回应他的只有彻底的虚无与一种冰冷的、全方位的“拒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对他高喊:“滚出去!”灵气荒漠,名不虚传。他只能依靠体内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本源,以及储物戒里那些越来越少的、品质也在莫名下降的丹药,勉强维系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不至于彻底崩溃。恢复?效率低得令人绝望。
“呼…呼…”战红缨拄着暗红色的战戟,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她的战甲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和能量灼烧后的焦黑印记,英气的脸庞上写满了疲惫,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比脚下流淌的岩浆更加炽热的火焰。她的武道意志,是这片死寂荒漠中唯一灼热的篝火。她看了一眼身旁气息更加虚弱的萧遥,眉头紧锁:“还能撑多久?”
萧遥没有立刻回答。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深邃得如同万古寒潭。他的感知早已提升到极限,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疯狂扫描着周围每一寸空间、每一丝能量的异动。天道标记带来的排斥感如影随形,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灵魂深处,又像无形的泥沼,让每一个动作都额外耗费数倍的气力。他小心翼翼地调动着体内仅存的那一缕混沌本源,如同吝啬鬼清点最后的金币,只在最关键的时刻才允许它流转一丝。
“撑到…撑不下去为止。”萧遥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布满了不规则结晶体的区域。“小心,前面…有‘东西’。”那是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片看似无害的晶状区域,突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空间瞬间扭曲、折叠、撕裂!前一刻还在眼前的路径,下一刻已化作遥不可及的镜花水月;而一块看似安全的落脚点,眨眼间便塌陷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闪烁着混乱彩光的空间旋涡!
咫尺天涯!空间迷宫瞬间展开!
陷阱!而且是极其高明的空间法则陷阱,无声无息,发动前毫无征兆,唯有在踏入其触发范围的刹那,才展现出致命的獠牙!数道扭曲的空间褶皱如同巨大的、无形的刀刃,无声无息地向着萧遥和战红缨切割而来。同时,脚下坚实(至少看起来如此)的次元碎片地面,也骤然变得如同沼泽般粘稠、下陷,无数尖锐的、由凝固能量构成的晶刺从“泥沼”中猛地刺出!
致命的绞杀,来自四面八方,快如闪电,狠绝无情!
“哼!”战红缨一声低喝,反应快到了极致。她甚至没有思考,身体早已在萧遥示警的瞬间绷紧。暗红色的战戟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如同一条愤怒的赤龙,悍然迎向一道切割到身前的空间褶皱!武道意志凝练如实质,缠绕在戟刃之上,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刺耳尖啸。
“铛——!”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战红缨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后踉跄滑退,战戟上的血光剧烈摇曳,戟身嗡鸣不止。那空间褶皱竟坚韧得不可思议,蕴含的法则力量更是沛然莫测。她这一戟,只是勉强将其斩偏了方向,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气血翻腾,双臂发麻。
而此刻,更多的空间褶皱和脚下致命的晶刺已近在咫尺!目标直指似乎因示警而慢了半拍的萧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萧遥的身影,却消失了!
不,并非消失,而是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极其模糊、正在缓缓消散的残影。他的真身,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无法用肉眼捕捉的轨迹,在千钧一发之际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华丽的招式光影。他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也精妙到了极致。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柳絮,如同滑过冰面的水滴。
左脚尖在即将被晶刺穿透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向内一旋,带动整个身体向左侧微不可察地倾斜了半寸。就是这半寸,让一道足以将他拦腰斩断的空间褶皱险之又险地贴着他的腰腹衣袍滑过,凌厉的法则气息割裂了衣衫,却未能伤及皮肉。
与此同时,右脚以一种近乎痉挛般的速度和力量,在脚下粘稠如沼泽的地面上极其短暂地、蜻蜓点水般一踏!不是硬撼,而是借力!借助那下陷和粘稠的力道,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上、向后弹起。下方数根致命的晶刺擦着他的鞋底刺空,带起的混乱能量刮得脚底生疼。
身体尚在半空,尚未落地,新的杀机已至!两道交叉的空间褶皱如同剪刀般绞向他悬空无处借力的身体!眼看就要将他分尸!
萧遥的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团缩,如同受惊的狸猫,脊椎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就在两道空间褶皱即将合拢的刹那,他的身体猛地舒张开来,双臂展开如鹰翼,右脚脚尖极其精准、如同精密的尺子量过一般,点在了其中一道空间褶皱最薄弱、能量流转稍滞的那一个“点”上!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没有硬碰,只有极其精妙的点刺和卸力。那道空间褶皱的轨迹被这一点微微带偏,与另一道褶皱擦着萧遥的衣角交错而过,能量相互湮灭,爆发出一小团刺目的空间乱流,反而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推力。
萧遥就借着这微不足道的乱流反推之力,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向后飘荡,险之又险地脱离了空间褶皱的绞杀核心范围。双脚落下时,恰好踩在一块相对稳定、尚未被陷阱完全波及的凸起晶簇上,微微晃了晃,便稳住了身形。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连残影都几乎无法连贯。从空间陷阱发动,到萧遥脱离险境,不过短短一两个呼吸。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精确到毫厘的闪避、借力、卸力,每一个动作都妙到毫巅,如同在刀锋上跳着一曲无声的死亡之舞,将消耗降到了最低,将伤害几乎抹除。
战红缨刚刚稳住身形,就看到萧遥已经落在了相对安全的地方,除了衣袍被割裂几处,气息有些急促外,竟毫发无伤!她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她这位武道宗师的眼中,其震撼程度远超任何开山裂石的大招。
“你…这身法…”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形容。那已经超越了技巧的范畴,更像是一种烙印在骨髓里的生存本能!
萧遥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看似轻松的闪避,实则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和体力。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声音依旧嘶哑:“不是身法…是这里,还有这里,在动。身体…比脑子快。”每一次极限闪避,都是对心神的一次剧烈压榨。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片依旧扭曲波动、危机四伏的迷宫,“陷阱没完…核心在…那边!”他指向迷宫深处一片能量波动最为混乱、空间折叠最严重的区域,那里隐隐透出一点不祥的暗紫色光泽。
战红缨没有丝毫犹豫,战戟一横,血光再起:“我开路!你跟紧!”她不再试图强攻陷阱本身,而是将磅礴的武道意志灌注于战戟,化作一柄无形的、带着炽热煞气的“破障锥”,狠狠刺向萧遥所指方向那些扭曲折叠的空间屏障!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空间折叠形成的无形壁垒,在战红缨这凝聚毕生武道信念的一刺之下,竟真的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短暂的、极不稳定的缝隙!缝隙内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出!
“走!”战红缨暴喝,维持着这艰难的开辟。
萧遥瞳孔一缩,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再次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他没有直接冲向缝隙,而是先向侧前方一块即将被空间乱流吞噬的浮空碎岩冲去,脚尖在其爆裂前的瞬间一点,身体借力凌空转折,划出一道诡异的折线,险之又险地避开数道从缝隙边缘迸射出的空间碎片,如同灵巧的雨燕穿过狂风暴雨,一头扎进了战红缨撕开的那道缝隙!
战红缨紧随其后,战戟一收,血光护体,也猛地冲入缝隙。就在她进入的刹那,那道被强行撕开的缝隙猛地向内塌缩、弥合,将涌出的乱流和两人的身影一同吞噬。原地只留下那片依旧扭曲波动、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空间迷宫,仿佛刚才惊险的突围从未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