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坛上,最后一点属于副盟主王烈的生命精粹,被那柄铭刻着古老诅咒符文的骨匕贪婪汲取。骨匕嗡鸣,仿佛饱饮鲜血的凶兽发出满足的低吼,其上流转的暗红血光骤然炽盛,几乎要刺破这幽暗地宫的穹顶。盟主厉天绝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种彻底焚毁理智的疯狂火焰。他握紧骨匕的手背青筋暴突,如同虬结的黑色藤蔓,猛地将匕首向下一压!
“哧啦!”
匕首尖端深深刺入祭坛中央那团不断翻涌、凝聚着王烈毕生修为与神魂本源的血色核心!
整个祭坛轰然剧震!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凶戾意志被彻底唤醒。祭坛表面,那些以不知名生灵骸骨和暗红晶石构筑的繁复阵纹,瞬间亮起刺目欲目的猩红光芒,如同无数条被点燃的血管脉络,疯狂地搏动、蔓延。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腐朽怨毒,如同实质的潮汐,轰然炸开,席卷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墙壁上镶嵌的万年不灭的幽冥灯盏,光芒被这血色狂潮狠狠压制,疯狂摇曳,投射出无数扭曲、舞动的巨大阴影,如同地狱群魔苏醒,在石壁上狂乱舞蹈。
厉天绝干瘪的嘴唇急速开阖,吐出一个个艰涩、扭曲、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音节。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沉重的铁锤,狠狠敲击在虚空之中。随着这非人的咒言,他握匕的手臂皮肤寸寸崩裂,鲜血淋漓,那些鲜血却并未滴落,反而被骨匕贪婪地吸吮,化作祭坛血光的一部分。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如同一株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枯树,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比祭坛血光更加邪异的疯狂。
“以血为引!以魂为薪!逆乱阴阳!洞穿虚妄!”厉天绝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在巨大的地宫穹顶下反复回荡、碰撞,激起令人牙酸的尖锐回音。
祭坛中央,那团被骨匕刺穿的王烈本源之血,猛地向内塌缩,凝聚成一颗仅有拳头大小、却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气息的暗红血珠!紧接着,血珠轰然爆散!
并非毁灭性的爆炸,而是一种诡异的扩散。无数细密如尘埃的血色光点,蕴含着王烈临死前最深刻的怨毒与诅咒,如同亿万只嗜血的魔蚊,瞬间充斥了整个祭坛空间,随即无视了地宫厚重的阻隔,穿透了层层岩石与空间,向着无尽遥远的天地四方,激射而去!
厉天绝的身体剧烈摇晃,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乌黑淤血,溅在祭坛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死死盯着祭坛上空。那里,血色光点消失后,并非空无一物。一幅庞大、朦胧、仿佛由亿万缕血丝交织而成的诡异星图,正在血光与扭曲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凝聚。
星图的核心区域,一片如同被墨汁浸染、边缘不断蠕动变化的混沌黑暗里,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独特“标记”的灰白光点,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顽强地亮了起来!那光点的气息,厉天绝刻骨铭心——萧遥!还有他身旁,那道如同不屈战矛般炽烈的气息——战红缨!
“找到了!”厉天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钉在那个灰白光点上,枯槁的脸上,肌肉因极致的狂喜和怨毒而剧烈抽搐,扯出一个非人非鬼的狰狞笑容。“余烬之地…藏污纳垢的夹缝…蝼蚁最后的喘息之所…萧遥!欺天石!你们…终归是我的!”
“轰——!”
地宫沉重的石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然轰开!
“盟主!”数道身影裹挟着浓烈的煞气冲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仅存的另一位副盟主,黑煞宗的宗主“血屠”罗枭。他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横亘着数道狰狞刀疤,此刻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同样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疯狂和贪婪。他身后跟着的,是几个仅存的大势力代表,个个气息凶戾,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眼神却如饿狼般死死盯着祭坛上空那幅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色星图。
罗枭一步踏到祭坛边缘,狂野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扫过星图,锁定了那个灰白光点。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如同闷雷:“哈哈哈!好!厉盟主果然神通盖世!余烬村…那地方我知道!灵气死绝的放逐之地!萧遥小贼果然已是强弩之末,躲到那种老鼠洞里去了!”
“强弩之末?哼!”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身着墨绿长袍、面容枯槁如同骷髅的老者,正是万毒窟的太上长老“毒心叟”。他绿豆般的眼睛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干枯的手指摩挲着腰间一个不断鼓胀的墨绿色皮囊。“就算他只剩一口气,那也是斩过半步真仙、身负欺天石的萧遥!别忘了时光坟场外的教训!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次,必须倾尽所有!一击必杀!绝不能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老夫的‘万蛊噬神烟’,正好在那灵气死绝之地,发挥最大威力!”
“毒老鬼说得对!”旁边一个身材矮壮、背负一柄巨大开山斧的莽汉瓮声瓮气地吼道,他是裂地门的门主“巨灵”石破山。“萧遥此獠,手段诡异,气运更是邪门!对付他,就得用最狠、最绝的法子!老子提议,把压箱底的‘裂地神符’全用上!轰平那余烬村方圆百里!管他什么萧遥战红缨,统统砸成肉泥!连同那欺天石一起挖出来!”
“莽夫!”一个清冷的女声带着不屑响起。说话的是个身着月白道袍、气质清冷如冰的道姑,乃玄冰谷谷主“冰魄仙子”冷月霜。她面容姣好,眼神却冷冽如万载寒冰。“轰平?你当欺天石是路边的石头?毁了它,我们拿什么对抗天道反噬?拿什么去窥探那终极之秘?盟主付出如此代价才锁定其位置,岂容你蛮力毁坏?必须生擒萧遥,完整剥离欺天石!我玄冰谷的‘玄魄锁神链’,专克神魂,可保其意识清醒,肉身无损,方便剥离!”
“生擒?”罗枭狞笑一声,脸上的刀疤扭曲如蜈蚣,“冷月霜,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萧遥此子,滑溜如泥鳅,凶悍如疯魔!生擒?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我看,不如先用石破山的法子,以禁器轰击,将其重创濒死,再由毒老鬼的蛊烟侵蚀其神魂,最后再用你的锁链擒拿!如此,方为万全!”
“附议!”
“就该如此!”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地宫内瞬间充斥着各种凶狠的叫嚣和争论,为了如何处置萧遥和欺天石,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如同市井泼妇般争得面红耳赤,贪婪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们眼中只剩下那逆天的宝物和萧遥身上可能存在的秘密,至于代价?已经付出太多了,不在乎这最后一次的疯狂投入!
厉天绝冷冷地扫视着这群陷入最后疯狂的同伙,如同在看一群即将扑向腐肉的秃鹫。他抬手,一股无形的威压混合着祭坛残留的浓烈血腥煞气,瞬间笼罩全场,嘈杂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够了!”厉天绝的声音如同寒冰刮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争论无益!目标只有一个:余烬村!萧遥!欺天石!”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祭坛上空,那血色星图的核心光点正在缓缓消散。
“罗枭!”
“在!”血屠罗枭踏前一步,周身血煞翻涌。
“点齐你黑煞宗所有‘血煞卫’,带上‘戮魂幡’!为先锋!遇村屠村,遇阵破阵!我要那余烬之地,鸡犬不留!”
“遵命!”罗枭眼中血光大盛,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狞笑。
“毒心叟!”
“老朽在。”毒心叟阴森回应。
“你万毒窟所有‘瘟毒使’倾巢而出!携带‘瘟毒母鼎’与‘万蛊噬神烟’!封锁余烬村外围所有空间!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我要那萧遥,饱尝万毒噬心之苦!”
“桀桀…盟主放心,老朽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毒心叟发出夜枭般的怪笑。
“石破山!”
“盟主吩咐!”巨灵石破山拍着胸膛。
“你裂地门负责携带所有‘裂地神符’及攻城重器!待罗枭先锋破开防御,毒心叟封锁外围后,给我轰!将余烬村及其周边一切可疑之地,彻底从大地上抹平!逼出萧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