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归墟之息最为浓郁、仿佛凝固成灰色墙壁的区域边缘,就在那具半跪的巨人遗骸更深处,他看到了一点异样!
那是一块……残碑?
它斜斜地插在(或者说,被凝固在)一片相对“平静”的灰色“地面”上。碑体大部分也被归墟之息覆盖、侵蚀,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岁月的伤痕和消融的痕迹。但仍有小半截碑身,顽强地暴露在外,其材质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非金非石的暗沉色泽,似乎对归墟之息有着某种微弱的抗性。
而就在那暴露出的、相对完整的碑面上,刻印着一些极其古老、扭曲、充满了蛮荒气息的符文!这些符文本身似乎也蕴含着某种微弱的法则力量,虽然残缺不全,却在缓慢流淌的归墟之息中,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警告的气息!
“那是什么?”金镶玉也看到了,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本能的警惕。
萧遥没有回答,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催动欺天石,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每靠近一步,那股警告的气息就越发清晰、沉重,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心头。
终于,他们来到了残碑近前。
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这块残碑的不凡。暴露出的暗沉碑体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并非简单的雕刻,更像是某种强大存在以自身力量烙印上去的法则印记。即便经历了亿万载归墟之息的侵蚀,这些符文依旧残留着令人灵魂震颤的威压。
金镶玉强撑着精神,凝目看向那些符文。她精通各种古老文字和秘纹,此刻,她苍白的脸上露出极度专注和吃力的神色,眼中光芒急速闪烁,手指在虚空中无意识地划动,试图解读。
“这…这文字…比上古妖文…还要古老…像是…天地初开时的…道痕…”她艰难地辨认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又被归墟之息的冰冷迅速带走,“核心…含义…警告…大凶…禁忌…”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眉头紧锁,仿佛在与那些符文残留的力量进行着无形的角力。终于,她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失声念出了她所能解读出的、最核心、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
“欺…欺天者…终…终为天噬!”
冰冷的六个字,如同来自远古的死亡宣判,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重重地砸在众人的心上!
欺天者,终为天噬!
一股比归墟之息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萧遥头顶的欺天石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直指核心的诅咒,乌光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发出低沉的哀鸣。两位妖族长老面如死灰,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几乎被彻底扑灭。连战红缨周身燃烧的战意之火,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这残碑,这警告,如同为他们的前路盖棺定论,将他们此行最大的倚仗和最终的目的,都钉死在了“必亡”的结局之上!
金镶玉念完那句话,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心力,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全靠身旁的妖族长老死死搀扶才没有倒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五人。只有归墟之息在无声地流淌,只有欺天石在低低地哀鸣,只有萧遥体内那点混沌本源,依旧在不屈地、灼热地搏动着。
萧遥站在残碑前,目光死死盯着那行古老而恶毒的诅咒。残骸的绝望低语,归墟的永恒沉寂,再加上这直指欺天石命运的终极警告…如同三重巨浪,狠狠冲击着他坚韧的意志堤坝。一丝动摇,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噬咬上他的心脏。
值得吗?为了渺茫的希望,赌上一切,最终却注定被天道吞噬?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如同那半跪的巨人,永远凝固在这片虚无之中,头顶的欺天石彻底碎裂,被归墟之息彻底湮灭…
然而,就在这心神剧烈震荡、意志堤坝摇摇欲坠的瞬间!
嗡——!
他体内那点蛰伏的混沌本源,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挑衅,又像是被那“天噬”的诅咒彻底激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一股狂暴、原始、仿佛能开天辟地般的力量洪流,毫无征兆地在他丹田深处炸开!这股力量瞬间冲散了那丝动摇的阴霾,甚至暂时压下了归墟之息的侵蚀之力!
“呃啊!”萧遥发出一声痛苦与狂放交织的低吼,周身衣袍无风自动!他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动摇和恐惧,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绝不屈服的光芒!那光芒,竟与他体内爆发的混沌本源之力隐隐呼应!
“天噬?”萧遥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在这法则的墓地里轰然回荡,“那就让它来!看看是它先吞了我,还是我先砸碎了这该死的‘天’!”
“走!”
他不再看那残碑一眼,顶着光芒似乎因他体内混沌本源爆发而略微稳定了一丝的欺天石,循着那沸腾的本源感应,向着归墟之息最深处,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终极黑暗,决然迈步!
战红缨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彩,低喝一声:“跟上!”暗红战意再次升腾,紧紧护住昏迷的金镶玉和两位心神激荡的妖族长老,追随着萧遥那如同燃烧火炬般的背影,义无反顾地冲向前方那片象征着万无反顾的、绝对的“黑”。
归墟之息在他们身后缓慢合拢,淹没了那块刻着恶毒诅咒的残碑,也淹没了那些凝固在绝望中的远古巨影。唯有萧遥体内那点混沌本源,在欺天石黯淡乌光的包裹下,如同投入无边黑暗中的一粒星火,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指向黑暗尽头那传说中不断生灭的混沌漩涡——混沌海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