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恐惧,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愤怒,一种源于守护之物被彻底践踏的暴戾!她本不该在此!她本该在安全的外围,指挥着金镶玉、凌清雪她们的力量,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有的接应!是他,是他萧遥,为了多一分力量,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并肩作战”的执念,将她带入了这真正的万物归墟之地!
自责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他本就濒临崩溃的意志。她凝固的姿态,是对他所有决断最残酷的控诉。守护?多么可笑!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住,连她的战意都被这该死的“秩序”冻结成冰!这愤怒与自责,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他凝固的灵魂深处,激起了比之前任何一次规则重压都要猛烈的滔天巨浪!
“不——!”
一个无声的、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如同困兽最后的嘶吼,猛烈地撞击着那禁锢一切的规则牢笼!
就在这因战红缨的惨状而引的灵魂剧烈震荡中,萧遥头顶那层紧贴皮肤、黯淡稀薄到几乎透明的混沌欺天石光晕,陡然生了异变!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混沌初开时的奇异嗡鸣,穿透了绝对领域的死寂,直接在萧遥的灵魂深处响起。那黯淡的灰色光晕,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猛地向内一缩,随即爆出一点极其凝练、极其深邃的混沌星芒!
这一点星芒,并非对抗,而是…模拟?同化?
它不再是单纯地排斥规则之力,反而散出一种与这绝对领域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包容、更加…“混沌”的气息。它仿佛在尝试理解、在模仿、在短暂地融入这片由天道化身主宰的规则之域!
嗤啦!
压缩到极致的混沌光晕与碾压下来的绝对规则之力接触的边缘,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的异响。不再是单方面的消融,而是形成了一种极其短暂、极其脆弱的僵持!
那包裹着萧遥灵魂、如同亿万钧重锤般的规则压力,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松动!就如同完美运行的冰冷程序,突然遭遇了一个无法识别的、带着混沌原始气息的指令,产生了一刹那的“逻辑卡顿”!
这松动微乎其微,短暂得如同幻觉。
但对于灵魂几乎被碾碎的萧遥而言,这一刹那,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被冻结的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巨大的意志推动下,强行转动了一丝!被剥离的感官,并未恢复,但灵魂深处那点因愤怒与守护执念而燃烧的核心,却捕捉到了一线极其微弱的“间隙”!
就是现在!
所有的力量——肉身在绝对静止下强行榨取出的最后一丝混沌气血,灵魂在重压下燃烧本源释放出的不屈意志,头顶混沌欺天石在模拟同化中爆出的那一点原始星芒——三者在这一线生机出现的刹那,被萧遥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悍然拧成一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没有光芒万丈的闪耀。在这万物俯的绝对领域里,任何形式的“爆”都是对规则的挑衅,都只会引来更彻底的抹杀。
萧遥所做的,仅仅是在灵魂层面,将那拧成一股的力量,凝聚成一点无形的、纯粹的“意”!
这点“意”,承载着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守护执念,所有对红颜的亏欠与承诺,所有对所谓“秩序失衡”真相的执着,以及那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眼前这冰冷无情的天道的终极诘问!
它无声无息,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如同无形的箭矢,射向那正在扫描锁定他的、由纯粹规则构成的银色“凝视”!
这不是攻击,至少不是物理或能量的攻击。这是一种…交流的场试?一种在绝对抹杀之前,出的最后“声音”?一种源自“变量”本身,对既定“程序”的终极质问?
混沌欺天石的光芒在出这点“意”之后,彻底黯淡下去,紧贴在萧遥体表,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随时可能熄灭。他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凝固的皮肤表面瞬间崩裂开无数细密的血痕,鲜血刚渗出就被无形的规则之力瞬间“抹除”,不留一丝痕迹。灵魂深处传来仿佛被彻底撕裂的剧痛,那是强行调动本源对抗规则的反噬。
然而,他的“头”,在那绝对的重压之下,在身体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竟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抬起了一寸!
仅仅一寸。
凝固的脖颈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如同生锈的轴承在强行转动。覆盖着血污和冰晶(规则之力凝结)的脸庞,肌肉扭曲着,对抗着那无处不在、要将一切压回俯姿态的恐怖力量。
这一寸的抬头,耗尽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一切。
他的目光,终于不再是低垂,不再是涣散。那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点不肯熄灭火焰的眼睛,穿透了稀薄摇曳的混沌光晕,穿透了凝固的“规则之白”,死死地、毫不退让地迎向了那片由冰冷银色光点构成的、代表着天道意志终极审判的“凝视”!
无声的碰撞在灵魂层面炸响。
一方是冰冷、完美、代表世界终极秩序的规则洪流。
一方是挣扎、破碎、却凝聚着所有不甘与诘问的意志星火。
绝对领域依旧凝固,万物依旧俯。
但在那银辉流转、永恒完美的天道化身核心深处,那片由纯粹规则构成的银色“凝视”中,一点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捕捉的涟漪,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一粒微尘,悄然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