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天路的众人沉沉睡去,汉子们雄壮的呼噜声在不大的驿站客房内此起彼伏。
在这等震天响中,佯睡的李闲睁开了双眼。他轻轻起身,唤起一不小心跟着睡着的裴掠火,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裴掠火揉揉惺忪的睡眼,还有些迷糊。直至走到屋外,驿站院子的冷风窜入他的脖子,他才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李闲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众人,确认他们都已睡熟,这才轻声询问小男孩:“那柄枪,在你带来驿站之前,是一直在你家放的吗?”
小男孩的父母走得突然,没给他留下关于这柄枪的只言片语。要弄清这柄枪的来历,只能从手迹之类的遗留文献上做文章。而宝物的存放处可能或多或少地会留下些线索,李闲决定从这里入手。
裴掠火知道李闲不想惊动众人,便也小声回应:“不是的,是在我们村的祠堂。村人离开后,爹娘就领着我搬进去,日夜守着这枪。后来爹娘走了,我自己一个人在祠堂太害怕,而且吃饭也费事,就带着枪搬到驿站去住了。”
李闲点点头,脑子开始转动起来。
枪在祠堂,说明这个兵器以前一直是尽全村之力共同守护的。到底生了什么变故,竟能让全村人选择留下它弃村而走?难不成是这一代人突然不想再被祖宗约法束缚,集体出走不成?
不对。大平人向来安土重迁,不可能为一时的心血来潮意气用事,更何况他们还留了守枪之人。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无论如何,得先到裴家祠堂看看再说。
打定主意,李闲便对身边的裴掠火轻声说道:“那带我到祠堂那里看看吧。”
懂事的小男孩点了点头,轻轻推开院门,走到前面带路。
夜已经深了,天空中的四轮皓月被阴云遮蔽,无人居住的裴家村又没有灯火,两人目之所及竟然只有一片漆黑。
刚刚还一马当先的裴掠火现在又缩回李闲的脚边,抬手牵着李闲的袖子,说道:“闲哥,天黑路不好走,我牵着你的袖子给你引路,这样稳妥些。”
李闲见得裴掠火这哆哆嗦嗦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这般胆子,也不知曾经那么多的深夜,小家伙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闲从囊星中取出父母留下的珠子,使劲摇了几下,黑夜中登时出现了一抹亮光。光芒虽然不大,但也已经足够视路。
有了光照,裴掠火的胆子也大了几分,敢往前多走几步。只是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抓着李闲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少年就不见了。
在裴掠火的指引下七拐八拐,李闲二人最后竟进了一个小山沟。
这里常年没人来,原本被人踩实的小土坡上已经又浮了一层虚土,一踩便悉悉索索地向下掉土渣。靠沟一侧的杂草没人清理,也顺着往土坡上爬。
李闲谨慎地拽住了裴掠火,这等杂草丛生的土坡最是欺人。看着是大道,一脚踩下就会塌,让人跌下深沟。
废了些功夫,二人总算下到了沟底,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裴家祠堂。
说是祠堂,实际上是窑洞改出来的,但规模也足够宏大。两扇巨大的石门巍然矗立,占了眼前的土山三分之二的面积。从石门的大小推算,内部的空间起码有千方——如此巨大,怪不得小家伙一个人住不下去。
眼前这般宏伟的石门,靠自己的力量肯定是打不开的,李闲有些发愁该如何进去。
裴掠火却没这个烦恼,他轻车熟路地在石门上拍拍打打,最后好似找到什么机关似的,用力按了下去。
李闲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随着机关的启动,巨大的石门纹丝不动。只是在左边那扇石门最底部,原先还严丝合缝的石头却少了一块,恰容一个足壮者通过。
“快来啊,闲哥。”到了熟悉的地方,小男孩的胆子又大了几分。竟也不顾里面的黑暗,敢一马当先,进去探路了。
李闲快步跟上,到近前打量着缺口。
真是奇怪。
李闲原本还以为这缺口是通过机关,将预留出来的小门升上去才出现的。但他走到近前才发现,这缺口周围竟然毫无收纳的机关——原本在此处的石头竟然直接不翼而飞了。
李闲站在缺口内部,啧啧称奇。
但只是这片当的功夫,他却蓦然听见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显然是压着步子过来的。
什么人?是一直跟着我们的?
李闲警觉立起,但并没有声张,而是默默地往内部走了走,敛了珠子的光华,倚着一个坑洞敛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