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虹渐远,李闲却是带有几分疑惑地挠头。
陈桃枝的话语没头没尾,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公子?小公子?可是要乘船?”
但他没来得及琢磨对方话里除了送别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意思,便被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渡船来了?
李闲连忙转过身,应道:“你好,我是要……”
但他的话语却被眼前这一幕打断了。
在他眼前的,哪有平日里吃水颇深的大渡船,只是一叶随浪起舞的小舟罢了。
小舟上,一个老叟头戴斗笠,正笑呵呵地看着他:“小公子,可是要乘船到对岸呐?我这船可是童叟无欺的,公认的快和稳。”
这船……怎么可能有载他渡河的能力。
李闲皱了皱眉头,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拱手行礼,道:“老丈,我的确是要到对岸去。但您这……”
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那破破烂烂的木舟到处都是窟窿,能浮在水上当真已是奇迹。
倒也不是歧视拉私活的老叟,但这等舟楫,他是真怕走到半道被河浪吞没。
老叟却是对李闲眼中的怀疑没有分毫的不好意思,反倒是继续笑着:“小公子别看我这船破旧,渡船三十年,我可是在这黄河跑过万千来回了——小公子不必多虑。”
这般自信,反倒是让李闲感觉有些尴尬了。
他想了想,便从袖中掏出了些银两,走上前去。
“小公子果然好眼力,有我行船,您坐稳便是。”老叟嘿嘿一笑,就要接过李闲递上来的银子,“这般多银两,咱们可以直接出发,不必拉其他客人了。”
何止啊。
黄河轮渡来回也不过二十文,哪怕是而今大平灾害丛生,也最多涨到五百文。李闲递上去这些银两,只是去上一趟,绰绰有富余。
听了老叟原本还要多拉些客人一起上路的规划,李闲眼角微抽,却是摆手道:“老丈,我不坐您的船。”
他指了指递过去的银两,继续说道:“这些钱,您拿去将这船修缮一下吧。您这船这般模样,黄河这些天水又正急,难免有隐患。”
受福于流喀村的遗产,他手中的黄白之物的确不少,散些给这老丈的确没什么。
哪知刚刚接了银两的还在嬉笑的老叟却是不干了,他带有几分质问一般,道:“你是瞧不起我的技术不成?我可不是跟你夸耀,黄河上行船没有比我更稳的了。那掌舵黄河轮渡的小子,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技术跟我就没办法比。”
李闲被这老叟搞得有些头疼,道:“老丈,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技术,只是你这船……”
李闲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急不可耐的老叟打断:“那你还怕什么,你大胆上来便是。我保证,将你妥帖地送到对岸——别的不说,我还会拿自己的性命跟你开玩笑不成?”
李闲拱拱手,道:“老丈,确实不行。您这船实在是太过儿戏,我实在不能听您的话一起冒险。您再等等其他乘客便是。”
李闲的好脾气没有换来任何的回报,老叟此时破口大骂:“你这破落书生,真当自己是块宝不成。不坐便不坐,拿这些银两是在羞辱谁?”
说着,老叟便将李闲递上去的银两扔了回来,口中兀自在骂些“胆小书生”“百无一用”之言语。
李闲对于老叟的谩骂却是全然不理,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将老叟丢回的银两拾起,收回袖中。
陈桃枝说得对,山高水长。
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他最后向着老丈行了一礼,便坐回木凳等待,闭眼歇神。
“你这书生可别后悔。”
老叟见李闲软硬不吃,哼了一声,抬篙便要走,准备去黄河对岸碰碰运气。
但远处一声呼唤却是阻止了老叟的动作:“老丈,莫走。”
还当真有人打算拼着性命坐这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