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对李闲不肯回答的原因一清二楚,此时直接将其挑明。
明明的确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在李先生的话语中,竟然能将两位母亲的做法杂糅起来?
李先生的话语宛若隆隆的铜钟,震得李闲道心激荡,额头上也随即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李先生的问题实在是太过聚焦,让李闲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李先生笑了笑,最后的问题已然来临:“若是结合起性善与性恶之论,你又会作何想呢?”
这是个问题,也是个提示。
善与恶?
母亲与孩子?
李闲感觉好像抓住了一根线头,但无论思路如何用劲,线头却是纹丝不动。
他深吸一口气,从头想起。
为人,最重要的首先是物质上的满足——也就是基本的活着,这是眼前这位妇人在努力为自己孩子向上天争取的。
为人,其次是精神上的满足——也就是尊严,这是钱家毒妇所给予她的孩子的。
但在这些之外,在人的幼年,孩提时代,到底还需要什么?
或者说,除此之外,孩子最需要的是什么?
成长!
李闲眼前一亮:“是教育!”
一念既通,便是处处开阔,李闲似乎看到了问题的答案。
他整理着自己细碎的思路,带着些迟疑,但仍旧缓缓回答道:
“先生,那名毒妇的行为看似当得上一名好母亲,但却在潜移默化中给钱家小少爷埋下了恶的种子。
“她替钱家小少爷抚平了他所做的错事,甚至倒打一耙,将黑的说成是白的。在这种情况下,将来的钱家小少爷又怎能与人为善。
“她的举动,看似是母亲对子女的呵护,实则上是将子女推向了恶的深渊——让他们的心性在善恶的拔河中走向了恶的归宿。”
说到最后,李闲这才看向李先生的眼睛,问道:
“先生,我说的可对?”
李先生捋捋胡须,笑道:“孺子可教也。”
李先生笑看面前儒衫少年,在他胸膛处的神府中,道心正激荡着金雷。
金雷化作笔杆,在道心化作的书页上写下“为人”两个大字。
李先生看到的这一幕,李闲自己却是浑然不知。
他只是在说出自己的答案后,觉着胸膛中有一股长气周旋——暖洋洋的,让他心情相当舒畅。
紧接着,这股长气便开始游走他的周身。
暖意经血走骨,竟是挺起了他那因多年守卫装甲重压而略有弯曲的脊梁。
最终,长气归于神府,绕道心而行。
李闲挺立,明明只是个少年,却平添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气质。
李先生轻搓那发白的胡须,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书生自有崚嶒骨。
浩然之气游走全身,这崚嶒骨,总算是在这个小弟子身上立下了。
“先生,我这……”
李闲有些欣喜地感受着胸腔处的暖意,那里仿佛汪汪地燃着希望。
“不必多想,是有利于你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