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握着裴掠火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引得小家伙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李闲。
冷静!一定要冷静!
李闲暗暗告诫自己。
可这种情况如何使人冷静得下来?
这些人,是矛盾发生时的看客,是牵涉到自己时的围堵者。满脑子的自我,竟视是非于不顾,成了高处人的帮凶!
眼前的仆役似是领袖般,带着难民们缓缓靠近,脸上多出几分仗势欺人的得意。
远处的小男孩抱着美妇的大腿,眼睛死死盯着裴掠火,嘴角多出几分快意。
美妇把手放在小男孩的头上,讥讽地看着一大一小。
“真是让人讨厌啊,这种情况。”李闲叹口气,从囊星中取出裴掠火的长枪。
火气与恼意疯狂地增长。接连失去两名亲近之人,而今遭此一激,李闲已经失去了自控之力。
此时,他手中的长枪似有了生命一样,贪婪地吸食着李闲的暴怒。那拖在地上的枪尖竟然越来越红,浑似燃烧起来一般。
动手吧,动手吧!让雷霆之火贯穿这些背德之人的胸头!
一个声音在李闲心头响起,怂恿着他,蛊惑着他,诱引着他。
李闲松开裴掠火的小手,轻轻地对他说:“乖,捂住自己的眼睛。”
裴掠火有些害怕,现在的闲哥明明和平常一般平静,却多出了几分让他说不上来的滋味。这种滋味,令他有些恐惧。
但小家伙对李闲的命令还是言听计从,乖巧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只是露出一条缝,想知道闲哥接下来要干什么。
难民们此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吃不上饭好歹是晚几天死,若是对方太难惹的话可就是现在死了。
他们只是想活着,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正当李闲准备出手时,胸前却飞出了一枝柳条。
柳条漂浮在半空中,晶莹透亮,上面的柳叶不合时节地绿意盎然。
柳条轻轻摇动,光芒从其枝叶上晕开,涟漪闪烁到李闲的身上。
李闲的眼中复归清明。
李闲看着眼前摇动的柳条,仿佛又看到了李先生微躬的身躯。他拿着威严,轻轻地点在李闲的头上,笑着跟他讲:“君子不以怒,以德也。“
借他人之恶蛟,泄己心头之火。自己这种行为,何尝不是一种迁怒。
李闲叹口气,心中的暴怒也逐渐消去,诗书重新充盈于少年的胸膛。伴随着他的转变,枪尖的火苗逐渐消散,又回归于平常。
“你们在干什么!”浑厚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灾亟之年,禁止聚众闹事!都散了!”
原来是营地附近的官兵拍马赶到,他们手持长矛,端坐马上,表情威严。
在他们身后,一个小丫头正在探头探脑地向外看——正是汪槐米,她在李闲和裴掠火被仆役围住时就连忙去找附近的守卫,汇报情况。
真亏了她这身功夫,竟能赶上守卫们走马的速度。
见官兵到来,早已萌生退意的难民们当即向后散去。只是不远去,仍是远远地看着此处的情况。
与此同时,仆役们也赶忙撤回美妇身后,听自家主子的下一步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