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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清明女帝手札（第2页）

&0t;坎为水，大人摆得偏了。&0t;女帝折下一段嫩柳枝，轻轻点在阵位。柳枝上的新芽还带着晨露，在阳光下闪闪光。&0t;《月令七十二候》说清明&039;桐始华&039;，该重震卦之象。&0t;

男子闻言抬头，箬笠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竟是乔装打扮的礼部主事。&0t;陛下圣明！&0t;他压低声音道，&0t;臣等按《周髀算经》测地动，现官田下的暗流有异，恐是&0t;

话未说完，裴砚之已拎着个湿淋淋的灰衣人疾步而来。那人衣衫尽湿，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水中被拖出来。&0t;在堰塘边鬼鬼祟祟改水位，&0t;裴砚之冷声道，&0t;说是要&039;应虹始见之兆&039;。&0t;

女帝用柳枝轻轻挑起那人腰间玉佩。阳光下，青白色的玉佩泛出诡异的虹彩，细看玉质晶莹剔透，表面似有流动的水纹。&0t;皇城司的鱼符？&0t;她唇角微扬，&0t;有意思。&0t;指尖轻转，玉佩在阳光下变幻出七彩光晕——这竟是《营造法式》里记载的失传已久的&0t;滴翠釉&0t;工艺。

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柳笛声，惊蛰时节的暖风裹挟着泥土的芬芳拂过官田。女帝望向东南角的方向，那里新插的秧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看似平静的田野下，暗流正在无声涌动。

女帝指尖的柳枝忽地一顿，那滴晨露坠落在八卦台的震位上，竟在黍米间洇开一片奇异的水痕。礼部主事见状连忙从袖中取出《河图洛书》拓本，对照着台面低呼：&0t;陛下，这水纹走势竟与昨日观测的暗流完全吻合！&0t;

裴砚之突然单膝跪地，从灰衣人靴筒中抽出一卷浸湿的绢布。展开后可见墨迹晕染的山水纹路，隐约能辨出官田水系的走向，其中几处用朱砂标记的位置正与八卦台震位水痕相应。&0t;《水经注》残卷？&0t;女帝眸光微动，&0t;看来有人比朕更关心这方水土。&0t;

忽闻田埂处传来窸窣声响，原是那卖艾糍的老妪正欲遁走。她佝偻的身形突然挺直，褪去伪装的步伐矫健如青年，却在掠过棠梨树时被漫天飞花迷了眼。尚服局女史手中银簪倏地飞出，正钉住老妪的衣袂——那簪尖竟暗藏机关，展开成精巧的八卦锁。

&0t;好一招&039;飞花摘叶&039;。&0t;女帝抚掌轻笑，俯身拾起老妪掉落的柳编食盒。掀开第三层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几粒裹着蜜蜡的种子，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光泽。《本草拾遗》有载：&0t;泽藛子，遇水则鸣&0t;，正是探测地下暗流的奇物。

东南角突然传来喧哗，只见裴砚之带来的侍卫正从堰塘中拖出青铜所制的&0t;候风地动仪&0t;。那仪器表面布满青苔，八个龙却崭新亮，显然近期被人精心调试过。礼部主事倒吸凉气：&0t;这分明是张衡仪器的改良版！&0t;

柳笛声再度响起时已带着警示的急调。女帝循声望去，现吹笛的牧童手中柳枝竟泛着金属冷光。她突然想起《梦溪笔谈》中记载的&0t;铜乌相风&0t;，立即示意侍卫封锁官田所有出入口。果然在检查农具时，现十几把锄头柄端都暗藏机关，拼合起来便是完整的水文测量仪。

暮色渐浓时，官田升起数十盏后土灯，将整个水系照得纤毫毕现。女帝凝视着水面上交织的光影，忽然现这些灯火竟暗合二十八宿的排列。最令人惊异的是，当所有灯光聚焦在八卦台时，那些被晨露浸湿的黍米竟浮空组成《禹贡》中的九州图。

&0t;报——&0t;兵部侍郎疾步而来，手中捧着从老妪髻中搜出的玉蝉。这枚看似普通的饰物在灯光下显出内部精巧的齿轮结构，轻轻拨动便投射出整个洛水流域的立体水脉图。图中用赤玉标注的七处节点，恰与近日各地上报的异常旱情位置吻合。

裴砚之忽然指向西北角：&0t;陛下请看！&0t;只见原本平静的堰塘突然泛起漩涡，水面下隐约可见青铜机械运转的幽光。礼部主事颤声道：&0t;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039;地龙引&039;？《墨经》残篇曾载此物可改河道&0t;

女帝眸中寒光乍现，袖中玉尺轻敲震位。八卦台突然下沉三尺，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管道内流动的不是水，而是泛着荧光的沙粒——这正是失传已久的&0t;流沙计时水道&0t;，能以沙粒流动度测算地下暗流变化。

&0t;好大的手笔。&0t;女帝冷笑，&0t;将先秦机关术、汉代天文仪与当代水文志相结合&0t;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机括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官田四周的十二尊石兽竟缓缓转向中央，兽口吐出缕缕青烟，在空中凝结成《山海经》中的水系神兽图。

尚服局女史突然跪奏：&0t;臣在检查农具时，现这些锄头的铁质非同寻常。&0t;她呈上的碎片在灯火中显出雪花纹——这是唯有皇室工坊才掌握的&0t;百炼钢&0t;技艺。女帝指尖抚过纹路，突然想起三日前工部奏报的失窃案。

夜风骤起时，裴砚之的灰衣猎猎作响。他展开从青铜仪内部取出的绢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十年黄河改道的精确数据。最令人心惊的是边缘那行小字：&0t;依此推算，下次大汛当在&0t;后面的字迹虽被水渍模糊，但日期分明指向下个朔望之期。

&0t;传钦天监正。&0t;女帝的声音沉静如深潭，&0t;再命将作监携《鲁班经》全本来见。&0t;她凝视着空中渐渐消散的神兽图影，袖中的柳枝不知何时已生出新芽——在这满布机关的官田里，连草木都暗藏玄机。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侍卫们在棠梨树下挖出个青铜匣子。开启的瞬间，匣中飞出的不是机关，而是近百只银制蜜蜂。这些精巧的机械昆虫在空中组成河图洛书的图案，最终齐齐落在女帝展开的绢帕上，触须颤动间拼出&0t;治水先治人&0t;四个古篆。

女帝忽然轻笑出声，指尖轻点其中一只蜜蜂。那蜂腹突然展开，露出微型卷轴上熟悉的字迹——这分明是先帝批阅奏章时特有的朱砂笔法。在场众人皆屏住呼吸，终于明白这场跨越时空的机关迷局，实则是场关于江山社稷的无声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