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不要总是扯我的衣服。”平沙轻轻推开她。
“许监制要你回去!”艾妮突然记起。
“我不会和那个人合作的,你回去告诉他!”
“就这样?”
“对,就这样!”
“那我呢?你真的不想对我说什么?”
“对不起,我很少听流行音乐。”
“可我想和你说啊,给你一个机会认识美女不好吗?”
平沙看看她,干抱着琴却无可奈何。
艾妮笑着碰碰他的琴,“这是什么啊,电子琴?”
平沙下意识地躲了躲,“古琴。”
“古琴?哦,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古筝,叮叮咚咚!”艾妮活泼地做了个弹琴的动作。
平沙不以为然地笑笑,“弹琴不清,不如弹筝。琴和筝是两回事。我要走了。”说罢欲走。
“等等,我的电话。”不知何时抽出笔,艾妮突然抓住他的手,按住他的掌心写下七个数字。
平沙脸有点儿红。
“我也要你的!”艾妮把笔塞进他的手,俏皮地把润白的小手伸到他面前,平沙只得在上面留下电话,笔画有点儿颤抖。
“哼哼,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艾妮快活地合拢手,笑着且退且跑。
平沙害羞地转身离去。
3
母亲正在扫院子,红砖地上留下细细的扫痕,干净而寂寞。
这是一座老宅院,几百年的历史,历尽繁华沧桑,已经被列为市级保护文物。
太老了,堂屋的椽子已经有点儿蚀空。西厢的几间暖房,瓦也剥落得差不多了。文物办的人来过几次,说如果他们自己再不修缮的话,只能收归国家,总不能这样倒废了。
平家祖传的家业我是不会让它倒废的!
平沙当时那么斩钉截铁地说过,但是他们靠什么呢?乐团早就名存实亡,只剩下基本工资,人人都组草班子登台,夜总会伴奏。
母亲伤心的,不是祖屋的颓老,不是日子的清贫。
只恨哪,当初为什么肯让平沙选择了古琴!如果是古筝、笛子、二胡,甚至胡琴都好,那些热闹的、有烟火气的、容易变通的乐器。
只有古琴,一定要孤高、寂寞、远离人群、曲高和寡。
平沙九岁习琴,那么小就离群寡言,如今已经二十六岁,连个女孩子都没往家里带过。
还有那个月圆之夜的梦魇——她心里一痛,她恨那具叫作“惊鸿”的宋代古琴,她更恨丈夫当年为什么要倾尽一切地把那琴找回来,为什么要送给平沙,从此让他再也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