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太和十二年,黄河水患频发,朝廷征发民夫修筑堤坝,却因官吏贪腐,工程草草了事。黄河两岸的百姓依旧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其中最苦的莫过于那些以拉纤为生的纤夫们。
桑铁牛便是这众多纤夫中的一个。他生得虎背熊腰,皮肤黝黑发亮,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能轻易捏碎坚硬的核桃。他今年三十有五,却已在黄河上拉了二十年的纤。从十五岁接过父亲留下的纤绳开始,他的生命便与这条喜怒无常的大河紧紧绑在了一起。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桑铁牛便和十几个纤夫在码头集合。他们要为从洛阳运粮到平城的大船拉纤。领头的纤夫头目姓赵,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因与官府有些关系,便成了这伙纤夫的头儿。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赵头儿挥舞着皮鞭,声音粗粝如砂纸,"今日这船粮食是给平城守军的,耽误了时辰,小心你们的脑袋!"
桑铁牛默默地将纤绳套在肩上,粗糙的麻绳早已将他的肩膀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他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年——那是他去年收的徒弟,名叫水生,才十四岁,瘦得跟麻杆似的,却因家中老母病重,不得不来干这卖命的活计。
"水生,跟紧我。"桑铁牛低声嘱咐,"今日水流湍急,小心别被卷进去。"
水生点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在这群纤夫中,唯有桑铁牛待他如子,常将自己的干粮分他一半。
随着号子声响起,纤夫们开始发力。沉重的货船在黄河湍急的水流中艰难前行,纤绳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桑铁牛弓着腰,双脚深深陷入河滩的泥沙中,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滚落,在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闪亮的痕迹。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纤夫们得到片刻休息,三三两两地瘫坐在河滩上,就着浑浊的河水啃着硬如石块的干粮。桑铁牛将自己的饼掰成两半,大的那份递给水生。
"师父,您自己吃吧。"水生推辞道。
"少废话,吃!"桑铁牛将饼塞进少年手中,"你还在长身体。"
水生眼眶微红,低头小口啃着干粮。桑铁牛望着远处奔腾的黄河水,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去年那场大水,冲走了下游三个村子,死了不知多少人。官府说是天灾,可谁不知道是因为堤坝偷工减料?那些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却要百姓用命来填。
"师父,您看那是什么?"水生突然指向不远处的河滩。
桑铁牛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河滩边缘的泥沙中,隐约露出一个青灰色的物体。他起身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泥沙。
那竟是一尊石雕!约莫三尺高,雕刻的是一位老者形象,面容慈祥中带着威严,长须垂胸,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石雕表面光滑,显然已在河水中浸泡多年,却奇迹般地保存完好,连最细微的衣纹褶皱都清晰可见。
最令桑铁牛惊讶的是石雕的眼睛——那对用某种黑色宝石镶嵌的眼珠,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注视着他。一瞬间,桑铁牛感到一阵眩晕,耳边似乎响起了黄河波涛的低语。
"师父?您怎么了?"水生担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桑铁牛摇摇头:"没什么。"他伸手想将石雕抱起,却发现它沉重异常,即使以他的力气也难以移动分毫。
"该上路了!"赵头儿的吆喝声传来。桑铁牛只得作罢,但那双石雕的眼睛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傍晚时分,货船终于到达预定地点。纤夫们领了工钱——每人五文铜钱,连一顿饱饭都买不起。桑铁牛将钱揣进怀里,盘算着给水生娘买些草药。
回程时已是夜幕低垂。桑铁鬼使神差地又来到发现石雕的地方。月光下,那尊石雕静静地立在河滩上,仿佛一直在等待他的归来。
"老人家,您是谁?为何会在这黄河之中?"桑铁牛轻声问道,明知石雕不会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黄河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桑铁牛惊讶地发现,石雕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石雕依旧如常。
"看来是我眼花了。"桑铁牛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欲走。
"桑铁牛。"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桑铁牛浑身一僵,缓缓回头。月光下,石雕的嘴唇似乎微微动了动。
"你。。。你会说话?"桑铁牛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我乃河伯座下使者,镇守此段黄河已三百余载。"石雕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在桑铁牛耳边回荡,"如今封印松动,黄河水患将起,需有缘人助我重新镇压。"
桑铁牛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我。。。我只是个纤夫,能做什么?"
"你祖上三代皆为黄河纤夫,血脉中已融入黄河之灵。"石雕的声音渐渐变得飘渺,"今夜子时,携我至上游龙门湾,那里有一处古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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