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竹红着腮:“他、他烹饪……很厉害。”
成姆妈看女郎那躲闪的眼神,再看向时雨,时雨没什么表情,眼神幽黑,看着就分外不热情。但是戚映竹看他一眼,时雨便摆出一个虚伪至极的假笑,道:“对,我早上就来找央央玩儿。央央饿了,我就给央央做饭了。”
戚映竹听他这么说,想到他昨夜在自己寝舍睡了一晚,更觉心虚。但是时雨这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姆妈相信了。
成姆妈心里一叹,用复杂的眼神看看两个少年。她心里知道在自己出现前,女郎面对时雨时,已经快被时雨逗笑了……但是自己一出来,女郎便又不笑了。
这个小子……真是她家女郎的孽缘。
成姆妈去灶房看了眼,见什么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戚映竹每天要喝的药,时雨都熬了。成姆妈一时间没找到挑剔的地方,只好回到院中。她见戚映竹低着头在收拾桌上的守宫砂物件,时雨闲然无比地占了她旁边的石凳。他托着腮,快趴在了石桌上,就用一双清泠泠的眼睛盯着自己。
那并不是什么友善的目光。
成姆妈连忙叫戚映竹去看时雨的眼神:“女郎,你看他!”
戚映竹扭头,时雨什么都没变,只是仰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戚映竹与时雨对视一眼,不知是如何看的,她竟然问:“时雨,你是觉得热了么?姆妈,我们家有没有斗笠给时雨挡太阳啊。”
成姆妈:“……”
——女郎确实眼瞎,看不出时雨的危险。
成姆妈没好气地入座,拿起碗筷:“没有斗笠!”
她耳边听到时雨笑嘻嘻地跟戚映竹说话:“你身边凉凉的,我跟你坐得近一点儿,我就不热啦。”
成姆妈一阵咳嗽,戚映竹踟蹰一下,没敢让时雨当着姆妈的面离自己太近。时雨便抬眼,看成姆妈一眼,再次觉得这人碍眼。时雨盯着成姆妈动着心思的时候,成姆妈夹起饭菜,就着馒头吃一口,她一愣,抬头看了时雨一眼。
……这般好厨艺,女郎若是跟着他,起码不会饿死。
呸呸呸!女郎绝不会落到得跟着他的地步!
成姆妈真是想不通,只是过了一晚上,昨日提起时雨时还目中噙泪的女郎,怎么就重新和时雨好起来了。成姆妈抬头打量戚映竹,坐得这么近,她突然觉得奇怪,觉得女郎今日的妆容,未免太浓了些。
……就算女郎是见到时雨而高兴,特意梳妆,但是女郎本就比寻常女郎要白很多,她今日涂了这么重的胭脂与粉,何必如此?
等等,女郎的脖颈,怎么有一圈隐约的红……
成姆妈待要细看,时雨忽然站了起来,挡住了成姆妈的目光。时雨对成姆妈说:“要不要再添碗饭?”
成姆妈愕然:“……你问的人是我?”
时雨乖巧道:“是呀,我照顾老年人嘛。”
他和成姆妈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吸引走了姆妈的注意力。坐在后面的戚映竹松口气,摸一摸自己的脖颈。她眼睛落在少年的腰背上,目光再向下,盯着他的腿。
他的腿笔直修长,巍然无比。他黑靴紧收武裤,束得很近,衣襟相托的线条,实在好看。
戚映竹看得出神片刻,忽而反应过来自己又在干什么后,连忙移开目光,面容已经因此而红透了。
她皮肤太白,昨日悬梁时勒出了红痕,今天早上看到时十足吓人。戚映竹不想姆妈担心自己,便用粉末胭脂掩饰。
时雨盯着她梳妆盯了一早上,见她一直在抹脖颈的地方,自然也心里有数。时雨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伪装:“是觉得难看么?虽然是有点吓人,但是我不嫌弃啊。”
戚映竹温柔对他解释:“不是怕难看,是怕伤了旁人的心。姆妈一心待我,放下家中亲人跟着我。若是见我悬梁……对她是何其大的打击。因为用了心,心却被人放弃,这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若是她人没了,姆妈伤心一段日子,就可以跟她的家人团聚;但如今戚映竹还活着,上吊的痕迹却消不去,才最触目惊心。
戚映竹势必要掩饰。
时雨似懂非懂。
他未必真的理解了她说的那种感情,但他记住了戚映竹说的话——不想姆妈看到戚映竹脖颈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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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成姆妈看着,时雨顶多能和戚映竹在院中坐一坐,戚映竹不敢叫时雨和自己进寝舍去。而戚映竹体弱,她在庭院中坐一会儿便受不了,只能回屋去睡了。
成姆妈将时雨打发走,自己关上屋门院门,也打算下山。她怕时雨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跑去找戚映竹,便嘱咐时雨:“女郎要午睡,你不要打扰她。难道你的镖局整日没有活给你么?你没有事做么?”
时雨瞥成姆妈一眼,说话语气何其淡漠,与之前他在院中的语气判若两人:“我事情多的是。”
时雨确实事情多的是……经过了昨日那事,成姆妈根本不知道这个少年给自己找上了多少麻烦事。
时雨要跟“秦月夜”联络,他要主动弃了那单子,不会再杀戚映竹了。原主送上的银钱,时雨不光全额退,还要自掏腰包给人补偿。还有即使时雨弃了那单子,该给秦随随的抽成却不能少,这又是一笔自掏腰包的钱。
不光如此,时雨还要接受“秦月夜”的鞭刑——杀手楼拥有这般大的规模,和楼中对杀手们定下的严格规矩分不开。若是谁都能想接单子便接、想弃就弃,“秦月夜”岂不是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