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冷笑一声,“宋先生做事未免也太小家子气,威胁一个女流之辈倒是显得你很绅士呢。”
宋明远被她讽刺得脸一下红,一下白。
安然仿佛没看见他的难堪,心说:你这点尴尬算啥?你让我男人尴尬的时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只不过是先付点利息而已。
弹了弹指甲,“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底线呢?”
安然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了半杯,才在他忽红忽白的脸色里说出一句:“我的底线是,原材料我不卖,我只卖成品,服装你要什么样的只管提要求,我给你出设计图纸和样品,不放心的话设计图纸你自己出,我们只负责生产,如果满意咱们就签合同,不满意随便你找谁谈。”
宋明远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耳朵,“你,你说什么?”
他生怕安然冒出什么虎狼之词,先说一句,“我跟致远是兄弟,我知道你们在内地日子不好过,没有我们自由,如果不是因为思念弟弟,我也不可能跑这么远……”
安然信他个大头鬼,很想吐他一脸,但她历来就是最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傻子才会跟钱过不去。
于是,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非常耐心,反正她不怕,债台已经高筑了,还会在意多拖几天吗?她拖得起,因为东风纺织厂本来就穷,本来就上不了“台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可明远服装厂不一样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晚小野在电话里说,广播里说港城的环保法案已经通过,将于下月,也就是十一月一号开始施行,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四天时间了。
十四天后宋明远的厂子就必须彻底停工,不然资本主义的铁拳会罚得他倾家荡产,而先不说别的,他现在手里积压的没有完成的订单就有不少呢,到时候赔偿给客户的违约金就是一大笔。
宋明远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大,鬼才信他是对弟弟的爱是照顾自家人,真实原因不过是一开始不信英国政府那边真的能出台那么严苛的法案,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所以当安然知道法案要出台的时候第一时间给他写信,告知自己难处,希望他能给自己的工人一个学习机会的时候,他是爱搭不理的。
当时,安然是真把他当老宋的大哥来对待的,所以毫不避讳说了自己的难处……谁成想这“难处”还让他拿捏上了!
他以为,自己没有求到她安然身上的一天。
所以,表面上答应要来看看宋致远,但他根本没想真来。
直到一天天的,资本主义的铁拳越来越近,法案真的要走到台前的时候,他急了,开始准备要借东纺的风赚自己的钱,带着一套班子过来的时候,安然已经不买账了。
他在赌安然债台高筑撑不了几天,而安然在赌法案正式出台,他彻底没了退路。
好嘛,两个赌徒碰一起了,明显安然这个女人的胆子和决心比他想象的更大,也比他狠,现在还敢继续贷款扩大生产规模,这是要死磕到底啊。
安然敢这么赌,其实是吃准了宋明远跟她是一类人——有钱不可能不赚。
所以,当宋明远黑着脸说“回去考虑一下”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其实已经乐开花了,宋明远会屈服的。
当然,宋明远冷着脸离开,全程没有跟宋致远说一句话,所谓的来“看弟弟”只不过是一个他接近安然,威胁安然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