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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镜像剧场（第2页）

他盯着镜中穿西装的自己——那是他最恐惧的模样：永远藏起真实情绪，用完美的魔术面具活成提线木偶。

师父说“魔术师要成为观众的提线人”，可此刻这镜像在说：“你早就是被提线的那个。”

“别直视。”周觉突然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怕惊醒什么，“镜像在根据我们的弱点反应。林棠的后悔，沈队的愧疚，莫言的自责……”他蹲下身，用匕首尖在地板划了三个圈：“模仿、恐惧、信念。”

“什么意思？”林棠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的镜像还在撕笔记本，碎纸片像黑蝴蝶落在她脚边。

“看。”周觉突然举起右手，五指张开成花，“这是师父教的‘鸽子手’。”他手腕轻抖，镜中穿西装的自己也跟着抬手——但慢了三秒。

镜面泛起细密的波纹，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

“延迟。”沈铎突然眯起眼。

他捡起匕首，在身前划了道弧，镜中举刀的自己跟着划弧，同样慢了三拍，“数据处理需要时间。”

“它们不是真正的自我。”周觉的眼睛亮起来。

他想起师父拆穿“镜像魔术”时说的话：“镜子里的是过去的你，现在的你在镜子外。”他转向自己的镜像，突然露出个真实的笑——那是他在幻戏斋后院逗流浪猫时的笑，带着点笨拙的温暖。

镜中穿西装的自己顿住了。

它的嘴角还保持着标准弧度，但眼底的空洞开始出现裂痕，像被敲碎的玻璃。

“试试看。”周觉后退两步，转身背对着镜像，“用你们最真实的情绪。林棠，想想你写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话。”

林棠的指尖突然抚上胸口。

她的笔记本最末页写着：“我想成为能保护自己的人。”她深吸一口气，直视镜中撕笔记的自己，声音清亮：“我不后悔和她吵架，我后悔没更早学会说‘不’。”

镜中镜像的手停住了。

撕碎的纸片从指缝滑落，它的眼神开始动摇，逐渐和林棠的眼睛有了重叠。

沈铎的喉结动了动。

他弯腰捡起匕首，刀尖朝上举在身侧——这是他退伍时对自己的承诺：“刀是保护，不是杀戮。”镜中举刀的自己突然一颤，刀尖缓缓垂向地面，疯狂的笑褪成了平静。

莫言蹲下身，捡起烧剩的纸页。

他轻轻吹掉灰烬，说：“我爸说过，旧书里藏着活人的故事。他在故事里，一直都在。”镜中抱纸的自己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有了温度，纸页上的“错误”开始变成“回忆”。

周觉的镜像最先崩溃。

穿西装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雾气，银袖扣“叮”地掉在地上，滚进他脚边。

接着是林棠的镜像，碎纸片化作光点飘向天花板；沈铎的镜像化作一阵风，卷着他的匕首轻轻落在刀鞘里；莫言的镜像融入纸页，烧剩的灰烬重新拼成完整的笔记。

所有镜面同时暗了下去。

周觉听见头顶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像老剧场的升降台在启动。

他抬头时，舞台中央缓缓升起一座黑檀木高台，上面摆着本厚重的书。

封皮是暗金色的，烫着几个大字：“《无限回路：虚拟生存法则》——终章剧本”。

书页自动翻开，第一行字在冷光下泛着血似的红：“你是观众，还是演员？”

周觉的指尖触到脚边的银袖扣。

那是镜像留下的，刻着“幻戏斋”的小字——和师父藏在鸽笼里的袖扣一模一样。

他抬头时，洛渊正盯着那本书，眼神像在看某个旧识；沈铎的手按在匕首上，拇指摩挲着刀鞘的纹路；林棠的笔记本摊开在“终章剧本”几个字上，钢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剧场的通风口突然灌进一阵风。

周觉闻到松木香里混进了新的味道——铁锈味，像血滴在旧木地板上。

他听见黑暗里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很慢，像有人在翻那本“终章剧本”，翻到了他们即将要演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