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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铁轨上的血（第1页）

第二十三章五块钱能走多远

信阳火车站的灯光黄得污，像隔夜的粥。

余小麦把棒球帽檐压到眉毛，排队排在售票窗口最边上那列。她左脚鞋底开了胶，走起路来&0t;啪嗒啪嗒&0t;响，像条搁浅的鱼。

&0t;要哪儿的票？&0t;小窗里递出个不耐烦的声音。

余小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0t;广、广东。&0t;

&0t;广东大了去了！&0t;售票员翻了个白眼，&0t;广州？深圳？东莞？&0t;

余小麦攥着裤兜里的五块四毛钱，汗从掌心渗出来。她不知道电子厂在哪个具体地方，老赵给的报纸上只写着&0t;广东东莞&0t;。

&0t;最便宜的……&0t;她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售票员&0t;啧&0t;了一声：&0t;孝感，五块。要吗？&0t;

不是广东。余小麦在脑子里拼命回想地理课本——孝感在湖北，离广东还隔着整个湖南。但她只能点头，把湿漉漉的钞票递进去。

票刚拿到手，身后突然传来口哨声。余小麦浑身一僵，不敢回头。那调子她太熟了——花衬衫青年在养路班厕所外吹的就是这个。

&0t;下一位！&0t;售票员敲着玻璃。

余小麦捏着车票快步离开队伍，借着人群掩护往候车厅挤。车站大喇叭正在播报车次：&0t;k8次即将进站，停靠二站台……&0t;

她低头看了眼票——就是这趟车！但进站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正挨个查票查身份证。余小麦没有身份证，通缉令上那张画像虽然不像，但万一……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余小麦触电般弹开，看见个满脸褶子的中年妇女，涂着艳红的口红。

&0t;妹子，去打工？&0t;女人热络地搭话，&0t;我是富丽服装厂的招工主任，包吃住月薪八百！&0t;

她递来的名片上印着&0t;王彩凤&0t;三个烫金字。余小麦后退半步，这场景太熟悉了——十三岁那年，人贩子也是这样笑着问她&0t;想不想去城里当服务员&0t;。

&0t;不用。&0t;余小麦把票塞进内衣里，&0t;我有地方去。&0t;

王彩凤却不依不饶：&0t;看你票是到孝感的？那破地方哪有厂子！&0t;她突然压低声音，&0t;没身份证吧？我们厂不用这个。&0t;

余小麦的指甲掐进掌心。就在这时，她瞥见人群里一抹花衬衫——是他！金牙在灯光下一闪，身边还跟着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

王彩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变了脸色：&0t;哟，周家小子。&0t;她一把拽住余小麦的手腕，&0t;快跟我走，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0t;

余小麦被拽着往女厕所方向跑。身后传来花衬衫的喊声：&0t;站住！那是我们厂跑的女工！&0t;

女厕所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王彩凤把余小麦推进最里间的隔间，塞给她一个塑料杯：&0t;喝口水压压惊。&0t;

水杯里漂着些白色粉末。余小麦想起柳姐往陈大柱酒里下堕胎药时，也是这样晃着杯子说&0t;趁热喝&0t;。

&0t;谢谢。&0t;她假装喝下，实则把水倒进袖口，&0t;您认识那个人？&0t;

&0t;周金牙？&0t;王彩凤撇嘴，&0t;专给黑窑子拉皮条的。&0t;她突然凑近，&0t;你腿怎么了？&0t;

余小麦这才现牛仔裤不知什么时候刮破了，露出大腿内侧结痂的&0t;逃&0t;字。她慌忙并拢双腿，却听见隔间外传来脚步声。

&0t;搜仔细点！&0t;花衬衫的声音在厕所回荡，&0t;那贱人肯定躲这儿了！&0t;

王彩凤突然捂住余小麦的嘴：&0t;别出声。&0t;她从包里掏出件连衣裙，&0t;换上，我带你出去。&0t;

余小麦盯着那件露肩的裙子——穿上它，她就跟街上那些被称作&0t;打工妹&0t;的女孩没什么两样了。但总比被逮回去强。

她刚解开裤扣，厕所门就被踹开了。王彩凤反应极快，一把扯下余小麦的棒球帽，长般的假从她包里飞出来，精准地扣在余小麦头上。

&0t;要死啊！&0t;王彩凤尖着嗓子骂，&0t;女厕所也敢闯？&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