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见萧如薰就跪下了,额头贴着地面:“大帅救命!我家老爷前日突然暴毙,如今府里乱作一团,那些平日里来往的老爷们,竟没一个肯露面的。”
萧如薰与沈一贯对视一眼。徐府是江南数一数二的世家,老爷徐元文更是东林党的中坚人物。好端端的突然暴毙,其中定有蹊跷。
“起来说话。”萧如薰命人扶起老管家,“你家老爷死前可有什么异常?”
老管家抹着眼泪:“回大帅的话,老爷这几日总在书房见客,说是商议什么‘大计’。前日夜里,我听见书房里传来争吵声,等我进去时,老爷已经口吐白沫,药石无灵了。”
沈一贯摸着胡须沉吟:“看来是起了内讧。公爷,这或许是个机会。”
萧如薰点点头,吩咐亲卫:“备马,我们绕路去苏州。”
苏州城还是往日的繁华模样,只是徐府门前冷冷清清。萧如薰进了书房,只见书案上摊着半封未写完的信,墨迹未干。
“这字迹。。。”沈一贯凑近细看,“像是无锡顾尚书的笔迹。”
萧如薰拿起信笺,上面写着:“事已至此,唯有。。。”后面的字被墨渍盖住了。他心中一动,命人仔细搜查书房。果然在暗格里找到一叠密信,竟是江南各府缙绅商议对抗均田令的计划。
“原来他们早有勾结!”萧如薰拍案而起,“说什么响应新政,都是做给我看的!”
沈一贯捡起一封信,脸色凝重:“公爷,您看这封。他们打算趁您去扬州时,在应天发动民变,诬陷是您的军队欺压百姓。”
萧如薰冷笑一声:“来得正好。传令下去,命扬州驻军原地待命,所有将领即刻来苏州议事。”
三日后,应天府衙里挤满了江南各府的官员缙绅。萧如薰把那些密信往桌上一摊,满堂皆惊。
“诸位不是说流民强占良田吗?”萧如薰扫视众人,目光如刀,“这些信里写的,却是如何挑唆流民,如何伪造证据。”
堂下一片死寂。许久,有个官员颤声开口:“大帅,这定是奸人伪造。。。”
“伪造?”萧如薰打断他,“徐府老爷暴毙,顾尚书失踪,你们当本帅是瞎子?”他转头对沈一贯道,“沈阁老,把朝廷新颁的《惩治奸党条例》念一念。”
沈一贯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条例里写明,凡勾结缙绅、扰乱新政者,不论官职大小,一律革职查办。
堂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有人偷偷擦汗,有人低头不语。萧如薰看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在边关时,见过太多百姓因为没地种,不得不卖儿鬻女。而这些人,却为了一己私利,连朝廷的新政都敢阳奉阴违。
“本帅给你们三日时间。”萧如薰站起身,“主动交出多余田产、停止一切阴谋活动的,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按了按腰间的佩剑。
三日后,应天府衙门前排起了长队。缙绅们捧着田契、地册,在官兵的监视下登记造册。萧如薰站在台阶上,看着百姓们围在告示前,念着上面的新政条款,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公爷,这步棋走得妙啊。”沈一贯递来一杯茶,“既震慑了心怀不轨之人,又让百姓看到了朝廷的决心。”
萧如薰望着远处的市井烟火,轻声说:“江南的春天,总算是要变了。”
这一年的秋天,江南的稻田里第一次飘起了属于百姓自己的稻香。萧如薰站在田埂上,看着老农们弯腰收割,忽然想起沈一贯说过的话:“民心就像这土地,只要好好耕种,总会有收成。”
而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官宦世家,有的彻底没落,有的隐姓埋名。唯有秦淮河上的画舫依旧,只是唱曲的歌女们,如今唱的不再是才子佳人,而是“耕者有其田,岁岁好丰年”的新曲。
江南的这场变局,就这样在看似平静中完成了。萧如薰知道,这只是开始。但至少,他看到了百姓眼里的光,那是比任何权力都珍贵的东西。